我们的人生,为什么非要按照众人设计好的一条认为理想满意的线路朝前走?为什么大家非要拼命挤在一座独木桥上朝前冲?为什么非要削尖脑袋去争抢那些并不是非得不可的利益和位置?为什么非要硬着头皮去做那些并非自己擅长和所能胜任的事情?我们想方设法、拼尽全力,似乎只为证明一件事情,那就是我们并非异类,而是一个再平常普通不过的人,我们热衷用这社会最普遍世俗的价值观,来证明自己的胜利与成功,拥有一个众人眼中所谓理想、完满的人生,仅此而已。我们从未真正关心在意,问过自己,究竟喜欢什么,厌恶什么,擅长什么,又无力无能做什么,追求什么,向往什么,到底想过怎样的人生?那令自己满意的,踏实、愉快、自在的人生。我们从小到大,喜欢并习惯于缩手缩脚畏首畏尾地挤在人群中,随着大流,闭目塞听、吵吵嚷嚷、急急慌慌,却又无所用心地朝前赶,一直到生命的尽头。

       在这个价值观单一浅薄,金钱第一物质至上的社会里,我们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口味一致、步调统一,梦着众人的梦,喜好着众人的喜好,追逐着众人的追逐。我们每个人之间,最大也是最细微的差异,只在于高下快慢、得失输赢,并没有任何意义上的根本性的区别。为外物所惑,被利欲所趋,我们更注重浮华的表相,而非深刻的内涵;更在意旁人的眼光,而非自我的感受;更追求事情的结果,而非过程的享受;更沾沾自喜于物质的占有,而非精神的创造。

       当某一天,我们站在生命的终点,回头望,竟悲催地发现,这么多年来,甚至一辈子,我们与周围的人,自己的同学、好友,单位里的同事,院子里的邻居,走着一条几乎相同、重复的人生之路,我们过着一群人的人生。按部就班循规蹈矩,麻木不仁,寡然无味。我们的生命,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,沉没于海底的沙砾,一颗颗、一粒粒,细小微渺,毫无生趣,悄然无声,黯然无光。就连人生的最后一场告别大戏,追悼会上的悼词,不妨甲乙丙丁赵钱孙李相互借来一用,只需将性别、姓名稍事修改,张冠李戴,也听不出太大破绽。

       生命究竟当以怎样的姿态存在?人的一生该如何度过?是否应该像那绿树,根系扎实、深入,树干坚实、牢靠,枝叶葱茏、舒展,生长在大地上,充分地接受雨露阳光,安然地历经春夏秋冬,顽强地抗击暴雪严寒,每一棵生机蓬勃,又姿态各异。人呢,活着,身心投入地,爱过、恨过、欢喜过、悲伤过、经历过、思索过、感受过……便是属于自己的、自我的,真实完美的人生。

       即使我们明白,不是每一个生命都能绽放出璀璨耀眼的光芒,可是,每一个人都当尽心竭力,使自己的生命闪现哪怕一星半点的、不一样的微光火花,因为这个世界,我们来过,活过。

       可悲的是,多数时候我们竟不以为过这样众人毫无二致的人生有什么不对,有什么可耻,更为可悲的是,我们又怀着满腔的爱意和热忱,自作聪明、千方百计地,将我们的孩子,与社会合力,加以压制和改造,把他们的个性、趣味、天分,统统扼杀,亲手冷酷残忍地将这些未来的希望,变成没有希望的未来。把他们刻成千千万万个模子之一,投入社会,然后,让他们继续过与众人无异、无趣、匆忙又劳碌的人生。

 图片来源 电影《死亡诗社》          

 

编辑:庄证毅   审核:杨丰源